十章 乡情
十章 乡情 (第1/2页)画上留白之处,现出一大片墨迹,仔细分辨之下,共有六行,似字非字,似画非画,且这些字迹笔画肥瘦不等,蜿蜒勾错,如蟒盘虬枝,偶见几条撇捺,自蟒身斜斜插出挑起,直如刀光剑影,惊心动魄,
那一声惊呼原是小晴发出,她此刻两眼睁大,瞧着这片字迹,仿佛瞧见了什么稀罕之物,正愣愣出神,
常思豪左看右看,实在难以辨识出一个字來,大觉不好意思,说道:“我以为自己能写得出,沒想到写出來竟成了这样子……”
高扬摸着下巴,喃喃道:“不不不,哎,这倒奇了,不错不错,当时虽然隔着桌子,我也瞧了个大略,你这字确和长孙笑迟写的一模一样,嘿,他写得极快,不仔细看时,觉得他在胡乱涂抹,仔细看來,便如鬼画符,差别实在不大,”说着话抬起头來看郑盟主和荆问种,却见二人面对字迹都露出喜色,反令他一头雾水,有些不知所谓,
荆问种笑道:“看來咱们的担心沒有必要了,我还说呢,徐阁老前些日曾上书提请别人做秉笔太监,他身边的人自也不该与东厂同心同德才对,”
“嗯,如此便是少去一块心病,”郑盟主望着字,掩口轻咳了一声,道:“不过,这词中却有几分难解之处,甚是蹊跷,既然有述志之意,自是说他自己,可是这乡情又作何解释,难道他竟非江南人氏,却是祖籍京师么,”
高扬奇道:“乡情,什么乡情,”
二人却沒理他,目光仍都落在纸上不动,荆问种道:“大有可能,多少年來,京师的情况在咱们眼里,差不多已是指上观纹,可是,居然有这样一个人物下了江南,搞出这么大的名堂,这委实令人难以……”高扬实忍不住,打断道:“等等等等,你们先别往下说了,他图什么我不管,你俩既然是看明白了这些字,便先念來听听,让我也知道他说了什么,真是憋得人好不难受,”
郑盟主和荆问种闻言互视,哈哈大笑,
小晴瞧常思豪也迷惑满脸,说道:“原來你们都不认识,这是龙形狂草呀,”
常思豪大奇:“什么龙形狂草,”
荆问种笑着解释:“道以文载,字有书家,天下书家,登峰造极者,千载以降只有二人,一个是右军王,一个是邋遢张,右军王,指的是东晋王羲之,邋遢张,便是元末的张三丰了,王羲之在天台山遇隐者,得授《黄庭经》中道家妙要,自此书法突飞猛进,下山之后,才写下了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他是将道家真学都用在了书法上,张三丰原习少林拳法,未臻高境,后在武当山学道,观鹰蛇相斗,悟得自然天理,历十数年寒暑,寓道心于武学,乃建立了内家拳宗,其书法更将武学和道家之精华要理融而贯之,写出的字仿佛包融了山川河谷、日月星翰,又有真龙飞腾行走穿绕其间,其势惊天搅海,跌宕磅礴,无上圆融,故人称龙形狂草,”
“不错,”
郑盟主瞧着纸上字迹,目不转睛,感慨道:“王右军以文入道,载道于书,其书法故成千载之绝品,张真人以武入道,又融道归武,其武学乃开万世之宗范,书法于他而言,只是江边小汊,巨树纤枝罢了,世人习书法,多自旁门而入,未得玄门真传,怎解得张真人载道之书法、脱世之至学,人多慕右军,少有懂真人者,也真可谓是曲高和寡了,然而他们纵知右军书好,空从字上追寻,便也是一生一世走错了方向,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了,”
荆问种道:“是啊,这也就正应了那句‘若从纸上寻佛法,笔尖醮干洞庭湖’,右军因得道而成书,世人却为书而书,自然北辙难就,唉,只是想不到,长孙笑迟一个黑道枭雄,字中竟得龙形狂草之真形真意,其人不可小视啊,”
高扬两眼瞪着听了半天,二人仍是只说书法,不提内容,他不禁气得鼻孔越睁越大,出气渐粗,
小晴笑道:“好啦好啦,你们一论起书法兴致便高,越说越远啦,高叔叔,他们不带才,你别生气嘛,我來给你念,待会儿编个曲儿,咱俩一起唱,也不带他们,”一句话引得郑荆二人各自失笑,
小晴提起笔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怒海平天凌云榭,浊浪横飞,指点西风烈,缁衣如浪人如铁,不动岿然,听尽鸥声咽,多少劫前一别,人己老,乡情怯,大好河山盘赤龙,妖魔横行,人鬼共世界,宗庙倾颓玉柱斜,雾锁中华,九州泣血,愿效盘古无神斧,抖衣振眉,只手向天借,”她嘴里读着,笔随音动,在那六行龙形狂草之下译写了同样六行小楷,
楷书清晰简洁,常思豪自能瞧懂,一观之下,觉得小晴的字娟然清秀,玲珑规整,看來也下过不小的功夫,至于长孙笑迟这歌词,也不觉写得如何好法,高扬瞧着那些字句沉默不语,荆问种手指其中二字道:“你们看这两个字,可想到了什么,”
他手指处,正是那“赤龙”二字,常思豪寻思:“诗词里面写龙啊凤啊的,也是常见,又能想到什么,啊,,”他失声道:“是了,自古都说皇帝是龙种,既然说‘大好河山盘赤龙’,以致‘妖魔横行’,长孙笑迟莫非是埋怨大明虽然江山秀丽,皇帝却不是好皇帝,想造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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