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 解翳
十章 解翳 (第1/2页)雪荡长街。玉压琼楼。各式各样的花灯或高或低错落盛放。光华连缀。将京城的夜映作一派光影缤纷。
常思豪纵马而行。表情沉静。
他回想着刚才的谈话。心知秦家在京毫无势力。起到的作用未必多大。荆问种说是约合三家联手。实际是为统一步调。避免秦家贸然行事打乱他们的布局。
正如马明绍所言。百剑盟有着自己的立场和方向。自然也就会有相应的取舍和选择。荆问种的话已算是侧面表明了态度。
徐阶位高。东厂势大。以一己之力与这两者同时抗衡。绝非明智之选。如果绝响真的不顾一切地和东厂冲突。结局不会是鱼死网破。而只能是单方面的败亡。
在剑家的眼里。江湖之上有着更为广阔的天空。为了富国强兵。早日实现剑家宏愿。百剑盟必须付出忍耐与妥协。
也许那些心怀理想的人选择坐壁上观时的痛苦。会比绝响的怨恨更深。
然秦府血仍未干。绝响北上复仇。谁又能说这有什么不对。
公道自在人心。人心却各不相同。每个人心中。也就各有各的公道。秦家几百人的血仇也许抵不得国家众生的未來。可他们亦曾是这众生中的一分子。对他们的亲人朋友來说。也都曾是与自己同欢共笑血脉相连、无法分割的存在。如果他们放弃公道。便可令更多的人得公道。那么这是最大的公道。还是最大的残忍。
是非对错。似乎永远都难以说清。
常思豪在思考中失神。双眸茫然如身边飞掠的灯影。
忽然蹄声密响。
迎面几骑雄骏驰來。气势夺人。
常思豪下意识地拨马规避。心绪从思考中抽离。抬头看时。那马队已掠在身后。蹄声洒向更深远的夜街。
马队其中一个人的背影极其阔大。使得身下马匹有一种不堪其负的脱力感。斜担在马臀后的长长刀鞘。震颤如翘跃的豹尾。
在入眼的一瞬间。常思豪感觉这一人一刀都很是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來。只一个恍惚之机。银月般闪亮的蹄影已被黑暗吞尽。
他缓缓回过头來定了定神。前面四旗灯笼大幌在望。正照得满天通红。
天姿独抱。
夜幕下的独抱楼。每一扇花窗都被光与热填满。仿佛一座金辉流溢的火山。
楼内隐隐透出海潮撼岸般的嗡鸣。那不是水与火的自然之音。而是人声交织的混响。这声音里满是畅意、放纵与媚惑。愈是不近不远地來听。愈发让人感觉到心头躁动。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浮生若梦之慨。令人也想要抛却白日的压抑烦恼。投身那片喧哗快乐的洪流中去。不管是喝酒、赌钱、行淫。怎样都好。仿佛这样便可割断世俗的筝线。使自己飞得更高。
一阵冷风泼面。常思豪心头爽醒。对这噪音顿觉烦乱不耐。至近前交马进楼。沒走几步。正扫见吧台边有一桌为人独据。颇为显眼。瞧背影立刻认出。心下微微奇怪。便挥退迎宾的女侍。过來问道:“金吾。你不是回宫了吗。”
刘金吾瞧见是他。本來一副“你可回來了”的表情。听这话又露出些许无聊。站起道:“是啊。不过我只待了一会儿。发生的事跟我什么干系都沒有。听一耳朵也就出來了。”
见他对徐阁老的事不露口风。常思豪暗自冷笑。目光扫去。戏台上几名少女歌舞欢畅。并无人注意这边。问道:“你出了宫便回这儿來找我了。”刘金吾笑道:“那是当然。让您一个人待着。我怎能放心得下呢。听说您跟他们总爷出去溜马玩了。我就要了点酒。在吧台边这儿守着等您。”常思豪眼神往戏台处一领:“是吗。那等的功夫可不短了。”刘金吾挠头嘻笑:“这几个青苗姑娘舞姿极佳。瓢笙吹得也好。您肯定喜欢。”说着将座椅拉出空隙。
苗族有青花白红之分。族人能歌善舞。别具风情。因居于南方偏地。北方极为少见。常思豪有一搭无一搭地在她们腰臀间扫了两眼。落座之际漫不经心地问:“徐阁老对冯保请辞是什么态度。”刘金吾道:“他当然是沒说的了……”眼睛忽地睁大。笑容僵住。
常思豪也不瞧他。拿起桌上酒壶摇摇。随手搁进镟锅加热。身子靠回椅背。略整衣衫。拣了只空杯在手里。掏出小帕擦拭。
刘金吾愈发觉得莫测高深。试探问:“这事您怎么知道……”
常思豪示意他坐下。问:“皇上心情如何。”
刘金吾脸带疑惑缓缓落座。又被常思豪目光一打。这才缓过神來。忙道:“哦。皇上心情还不错。徐阁老因为这事都烦了他好几回了。冯公公能让一步。给了徐阁老台阶。也是给了皇上台阶。不管怎么说。这一天的云彩算是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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