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六道轮回
六章 六道轮回 (第1/2页)【无弹窗.】
秦绝响直着眼看着
那乞丐走到小院后门侧头对馨律笑说道:“走啦”
馨律拢着木盆微微颌首
乞丐开门离开馨律回到屋中抻理被单重新铺炕秦绝响脸上肌肉颤跳侧转回头低声问新竹:“那是她什么人”新竹垂头:“……也不是什么人就是普通的客人……”秦绝响一把揪住他领子眼对眼地盯问道:“什么客人”新竹吓得直抖:“就就是每天都都接的那种……”
秦绝响几乎把眼角瞪裂忙捂紧了自己的嘴过了好半天才喘上口气來狠压着嗓子:“你为何不报”新竹挨烫般往后缩了一下张嘴要说话忽听书架墙后轻轻一响有衣衫摩擦的声音什么东西垂落在地板上秦绝响忙滚身到门之侧将书架门轻轻慢慢地拨开外面静悄悄的光影黯淡他钻身出來只见刚才领路的小沙弥软搭搭歪在书架边过來一探鼻息人已经断气了
秦绝响飞快地在阁楼间窜纵搜寻半条人影儿也不见到梯口往下瞧藏经阁内空荡荡地他凝了一下想:“不可能有人比我的轻功还快”回來重检小沙弥的尸体看不出有什么外伤说是中毒又不像伸手一托他的胳膊肘他的小臂软软地弯下來像沒有骨头一样
“妈的怪了”秦绝响心里纳着闷把小沙弥尸体拖进暗室新竹一看尸体那软搭搭的样儿忽然一扑身掀起马桶盖哇哇吐了起來秦绝响低低地道:“别弄出声”扒窗一看馨律并沒有发现异常他把小沙弥松开过來重新揪起新竹:“倒底是怎么回事”
新竹闭着嘴巴眼中充满恐怖半声不吭
秦绝响回头看看尸体似有所悟:“有人威胁你你怕他就不怕我他倒底是什么人”见新竹仍是无话他往下一探手抠住新竹的卡裆:“你有两次机会捏碎了可长不起來”新竹满眼恐惧连连摇头秦绝响眼中透出狠色左手按他嘴右手一给劲新竹两眼登时撑圆两条腿抽來抽去喉咙里唔唔地闷响
过了好一会儿疼劲儿过去些他的身上不大抽了秦绝响道:“还剩一个了”感觉新竹嘴唇在动这才轻轻松开按嘴的手:“说吧倒底是什么人威胁你”新竹哆哆嗦嗦地道:“不是人是鬼……”秦绝响道:“放屁世上哪有鬼你见过鬼什么样”新竹道:“真有一身白茫茫的能飘……还帮我……”秦绝响大感无稽:“真他妈的……”忽听有“叮当”声远远传來似乎隔着几层院子忙问道:“这是干什么”新竹道:“这是该打斋了……然后是晚课”
秦绝响回身扒窗看馨律合上了门窗托着钵盂出來往前院去了
他忍伏片刻估计馨律已经走远推窗翻出來转身合上从檐间一跃而下开门钻进厢房屋中
光线稍有些暗但一切尚可看得清楚
他先奔到炕稍边伸手去摸那被垛被上稍微残留着些温度探头闻去一股熟悉的味道中夹杂着馊臭他顿感不适忙扭过头去
屋中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旧木桌上面摆着笔架、墨块砚台还有本薄薄的书册木盆斜放在桌子底下一把木椅摆在旁边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本书册只见封面上写着五个字:柳心参花录是馨律的笔体书名有些怪异他翻开來看里面尽是些蝇头小楷记录着日期、发病初始症状、中度、重度症状还有治疗方法的效果、治愈情况、治疗总结等等连翻数页都是如此症状描摹细腻真实看得他头皮一阵发麻心想:“这都是花柳病人的记录……原來馨姐是给这些人治病吗……”心里宽松了一点忽然觉得不对:“刚才出去的乞丐明明是男的……”仔细翻了一遍书中果然只有女科花柳的记录
他对书琢磨着感觉心里毛毛怪怪的猛然间想起馨律当初在这里行食因法救人的事來指头一松书“叭嗒”落在桌上眼睛瞪大:“难道馨姐她……”再看这书名一下子明白过來了:心参为惨柳心参花录就是花柳惨录所谓无心插柳她的柳心就是无心她本无心此道可是由于我给她传上了脏病结果……难道她觉得这是一种缘法于是就开始了这种志业又拿自己……
厢房门“呀”地一响馨律手托半钵斋饭出现在门边
秦绝响侧头看她身体仿佛石化
馨律只是微微一怔淡淡笑道:“你來了”迈步进屋合上了房门
天色已黑去了窗纸暗暗地透进些光來将两人的面容都涂上一层青色
馨律手往炕上一引:“坐吧”自己转过身來坐在椅上托钵面对窗子低头开始吃饭
“馨姐……”秦绝响轻轻唤了一句感觉自己有些岔了音他哽咽了一下:“你……你在这里倒底在干什么”
馨律咽下口中的食物略停进食眼睛看着钵里道:“从汉阳分开时你就派人跟着我到了这里也有人每天飞鸽传书我的一切还有什么是你不清楚的”说完合了一下眼皮又继续吃
秦绝响上前抄起那本柳心参花录:“这是你记录自己病情的是不是你又拿自己……是不是”
馨律不再答他
秦绝响拿着书就这样看着她默默地吃
过了好一会儿馨律吃完手拢钵盂担在腿上眼望着暗暗的窗纸道:“是”
秦绝响把书攥得紧紧嘴唇颤抖半晌目光悲凄:“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在报复我吗还是报复你自己”他把书狠狠地扯成碎片
看到满屋纸片飞雪馨律失笑将钵盂轻轻放在桌上站起身來松脱腰带扯领豁地张开双臂
她的皮肤润白细腻一如从前的模样可是随着衣服的开张却溢出一股腥臭的气味秦绝响目光寸寸而降落到一处仿佛陷入泥泞他蓦地紧闭了双眼捂着脸吼道:“不这不是”
馨律发出一声冷笑:“你看到了你爱的这具躯壳如今已是一具真真正正的臭皮囊怎么样你还肯要它么”
“我要”
秦绝响泪流满面猛地扑上來紧紧抱住了她:“我要我要我当然要你姐是我害了你我不会变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变的我能治好你的你还是我的好馨姐你还是永远都是”
哭泣的震颤剧烈地向肺腑深处传來馨律万万沒有想到竟会如此外间遥遥传來打初更梆子的声音:“咚咚”连打了三下好像连她的心也震了三震
她猛地吸进一口气将头昂高把微盈的泪水狠狠地瞪回
“放手”她冷冷地道:“我不是谁的姐姐现在的我只是一名妓女”她猛地往前一推
秦绝响猝不及防蹬蹬倒退两步跌坐在炕沿上他直愣了一下忽然抹了把泪点头道:“好”往怀里伸手撕掏把银票、火折、短铳、厂牌、以及东厂驾贴等等杂物一股脑儿地抖出來拍在炕上说道:“我买你”
馨律合上衣领系着腰带:“我这身子世上谁都肯卖就是不卖给你”
秦绝响道:“姐得病咱们一起得有罪咱们一起遭就算是烂死就算是咱们要烂成一滩泥我也要陪你烂死在一起”说着他往上一冲就要來硬的馨律忙闪身喝道:“你敢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自断心脉”
秦绝响深知她的脾气那是说得出來就干得出來他猛地定住直勾勾地望着馨律的脸忽然有了主意一回身在炕上那堆东西里扒來扒去翻到一个棱方小瓶举在手里道:“馨姐这就是‘奇淫两肾烧’服下它三个时辰内不与人交合必七孔喷血而死上次我已经讲给你听了就是因为误服了它我才找到了那家娼寮得病又传给你”
“住口”馨律冷冷道:“你还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还想让我原谅你”
秦绝响不再说话拧掉盖子一张嘴“扑扑扑”把整个一瓶药粉都倒进嘴里
“你”
馨律前迈半步刹住眼睁睁瞧着他像嚼生面似地嚼了几口把这些药粉全部干噎下去
她盯着秦绝响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冷冷地道:“我明白了呵呵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心善吗你还妄想着我会救你你这是看透了我心软、吃定了我好欺你给我滚出去”
秦绝响往炕沿边一坐:“我不走我今天就要坐在这里要么你救我要么就让我死在这里我说到做到”
“好你不走我走”
馨律推门而出步音飞速远去
木门“嘎吱”、“嘎吱”摇了几下缓缓停住
月光熹微霜痕切地
秦绝响直直地坐着
假若真的要死掉那就去死好了
三个时辰还有很多往事可以回忆吧……
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
时间走得慢极
他的腰板渐渐佝偻下去而肢体的另一部分则在雄起
“咚、咚”
这是二更的梆子
倒底时间是快还是慢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在膨胀已经把耳内鼓膜撑得薄薄已经承受不住梆子声这细微的打磨
有液体滴下來一滴、一滴落在两腿之间的炕沿上稠稠的、暗暗的
是药效的缘故……他想这药只能用指甲盖挑一点可是自己把整瓶都吞了下去
也就是说这会大大地提前死期……
血液像是不住在皮肤间渗透出來身上像被汗塌透了倒底是血还是汗又或是……泥他摸了一下手背又好像什么也沒有
他感觉耳朵眼里有东西伸出小指抠了一抠一股水流了出來扑噜噜一下然后变成滴嗒、滴嗒、滴……
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尽是黑黑的油状液体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袭上心头
馨姐馨姐难道你真的再也不管我了么
“咚咚咚”梆子声远去
三三更了
这是最后一个时辰……
“咚咚”
为什么为什么又打二更
“咚咚咚咚咚咚咚”
梆子为何这么快倒底倒底这是怎么了他抱住脑袋却制止不了这声音在脑中的震荡像催命的符咒般梆子声不断地响着好像变成了毛虫变成了蟑螂变成了蛆从耳朵里、从嘴里、从鼻孔里、从眼睑缝隙里、从指甲尖里、从头发根里、从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孔里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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