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105】五章 小祖宗
【评点本105】五章 小祖宗 (第1/2页)方枕诺笑道:“哦,呵呵,枕诺倒是以为,看走眼的事情只能发生在别人身上,要在您身上,.”
曾仕权道:“这又怎么说。”方枕诺道:“您身在红龙四大档头之列,又是一干这么多年,如果还看人不准、见事不明,那便真不是您的过了。”曾仕权左托右肘,手捏下巴品着话味儿,眼神里敌意渐下,白森森的脸上又略皱起些笑來,
回到东厂临时行馆,早有马匹备好在楼前候着,两成有人牵守,一成上面挂着干粮袋,还有七成空着鞍子拴连在一起【娴墨:换乘用的都有了,】,干事们远远望见曾仕权率人快步而來,都垂首齐唤:“掌爷。”神情沉重肃穆,
曾仕权的目光越过他们,瞧马队后还有辆阔大的房式高篷马车,朱窗碧顶,甚是华丽,以为是给自己准备的,眉锋立刻挑起,骂道:“谁让你备车了,不说了只要快马吗。”干事唯喏应着,眼偷往后领,曾仕权便知有事,往马车边细看时,只见那边几名干事的个头不高,大都十五六的年纪,细伶伶的脖子,白净面皮,眼底带笑正瞄着自己,也不知道往前迎一迎见个礼,
厂里这种年轻小厮多得是,他也想不起來是哪房哪院、是不是这趟跟自己來的,便冲其中一个带着三等厂牌的问道:“怎么回事,你是哪儿的。”
那小厮二目斜斜半睁半挑,歪头含笑道:“哟,是曾掌爷回來了,掌爷辛苦呢。”
曾仕权连遭败挫,又忧心督公怪责,一宿满折腾到现在连觉也沒睡,听他这般不紧不慢阴阳怪气,火登时撞了上來,抢前两步劈手就是一个耳刮子,骂道:“我他妈问你呢。”
那小厮身子打了两个转儿,扶住了车这才不致跌倒,眼中一时冤喷怒射,曾仕权还沒见过厂里有谁敢用这种眼神來瞅自己,挥手上去正要再打,却见那小厮一滴溜身儿扑在车辕上喊道:“祖宗爷,祖宗爷救我。”
曾仕权手僵在半空,厂里被人唤作祖宗的,除了程连安,也再沒别人了,莫非是他來了,然而听车中并无回应动静,两步上前撩起车帘,,里头一股子暖融香气打脸,,就见个小人儿背靠扇六折孔雀斗尾洒金小屏风,手搭胯骨歪在一圈毛泽生亮的豹皮窝里,身上是内监服色,衣下摆、深蓝色襟子和白领口上闪着走水缎光,脚边一左一右,还偏腿拧身委坐着两个雪衣白袜的小厮给他把按着胫骨,曾仕权瞧脸面都不认识,心里画魂儿,怔住不语,
听到声音,那小太监饧饧懒懒地略睁开了些眉眼,细皮嫩肉的小脸上作出一副似困似烦的表情,道:“你们两个,吵什么呢。”
那两小厮中有一个笑着轻轻揉推一下他的小腿,奶声奶气地道:“祖宗爷,这哪是奴才们说话,是曾掌爷回來了。”
另一个则探指抿了下耳边的碎发,招呼曾仕权道:“掌爷要么请到车中來坐,要么就先把车帘放下,这已是下晌了,湖边秋水风硬,可凉着呢。”
瞧他们这副势派,曾仕权更加不敢造次,暗忖思这别再是宫里出來的人物,自打李芳下台开始,冯公公一方面带着太子,维护住了李妃娘娘,一方面广结朝臣,和李春芳、张居正、甚至老倔头陈以勤都处得不错,尤其徐阶这一致仕,他在宫里宫外的地位算是彻底重竖了起來,手下的新人也收罗安排了不少,这小太监是他的人也未可知,否则谁敢在自己这堂堂东厂三档头面前如此放肆,虽然从冯公公那论起來,大家都算是自己人,但毕竟宫里宫外的职衔在那,眼前这小公公年纪不大,礼数上可也轻忽不得,【娴墨:身份二字谁能逃,泛阶级论虽不足取,却也有其道理】
却见那小太监忽问道:“谁回來了。”
小厮道:“曾掌爷。”
小太监“兔儿”地一翻身坐了起來,左右开弓吡啪脆响,扇了小厮两个嘴巴,骂道:“沒眼的东西,掌爷回來了,怎不知道报个名儿、给我通禀一声儿,临行时安祖宗嘱咐什么來着,挺大个人连点眼力价儿也沒有,尽知道给我们丢脸。”两个小厮垂头道:“是,小祖宗。”
曾仕权定在空中撩帘的那只手微微地起了颤,这才听明白:敢情这小太监只是程连安的手下而已,冯保那边沒怎样,程连安倒是水未涨來船先高,平时厂里一帮抢不上槽的小崽子围着他安祖宗长、安祖宗短的倒也罢了,如今他一个手下都敢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副德性,真是让人火大之极,
只见那小太监把嘴冲这边一咧:“呵呵,这些小的太沒规矩,掌爷千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曾仕权笑道:“嗨,这年头儿也分不出个大小、论不出个规矩,咱是天生奴才的命,打了人一巴掌,人就打俩还给我【娴墨:小戏逃不出这行家的眼】,能耐沒能耐,人脉沒人脉,拍马不是个,狠又狠不过,人家做祖宗,我就只能给人做孙子呗。”【娴墨:韵走的俏皮,回想东厂立春大宴,小权也是能学能唱的主儿,怒极反笑,好戏骨,】
那小太监微笑着不应这茬儿,竟似把这话生受了,继而转开话題道:“却不知这边的情况如何,我向这些底下人打听,他们也不和我说,我呢,从宫里出來的日子是不长,可是呢,好歹也是冯公公派下來给安祖宗用的,这里外的军机大事,督公既沒有避着安祖宗的,安祖宗也都沒有避着我的,如今就这么点子事儿,他们倒扭扭捏捏的,这成个什么话呢。”
曾仕权道:“要说军情的话,我已着专人去向督公汇报了。”
小太监一笑:“喔,既如此,那是不用说给我喽【娴墨:带着不满意,真是不知死的雏】,不过我这趟带了些督公的话來,倒是务必要请掌爷來听听的。”曾仕权道:“军务紧急,公公带了什么信來,还请作速明示。”
两边把腿的小厮听他这话答得有点硬,脸上便带出些着恼來,却被那小太监使眼色按住,笑道:“掌爷恕罪,我这急着赶路上了点火,腮帮子肿着,有些牙疼,说话不大利索,小笙子,督公怎么说的,你给掌爷学学。”
“是。”车外挨了曾仕权一巴掌那小干事细声细语儿地答应一声【娴墨:故意让挨过打的说话,就等于在打小权的嘴巴】,略将胸口腆起了一些:“汉口分兵之后,督公在路上总是有些担心,我们这在身边伺候的,不免就要问问,督公说,总觉得这趟的人员分派似乎有些瑕疵,吕凉带着范朝成、秦绝响去打太湖应无问題,庐山方面有自己亲督大军,又有桑云会和方吟鹤两路先锋、曹向飞和康怀双押头阵,也是势在必得【娴墨:方吟鹤在康怀手下,李逸臣在曾仕权手下,此次出征曹、吕二人若无手下,则显寂寞又不合理,故此处又陪出二人,皆虚笔,】,唯独君山这边有些不托底,俞老将军自然不必担心,主要是小权人虽机灵,搁不住太平久了,这心怕是却疏狂了,加上李逸臣也不是很稳当,看别处平山灭岛建功立业,他们这心里痒痒,说不定就会捅出漏子來。”
曾仕权环顾自己手下灰土土的脸色,心知督公或有此心,却必无这话,多半是流露了一星半点,让程连安因情顺势揣摩出來教了崽子们,好替他在这儿借机拿大,厂里人都是鬼精鬼灵的,这些虚话看似无用,传出來却很能让人听风成雨,微妙地改变很多东西,拿刚才这话來说,就搞得自己好像已失了宠、而他和手底这帮崽子,却像是督公身边的近人了,【娴墨:公司中层往往有人玩这套,妙在虚处真能玩出人望來,底上人以为他得上宠,于是恭敬着他,上头再往底下看,就觉得这人有体面,大伙尊敬,结果再提就提升他,一提,前面的一切虚话反而落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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