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女子何故都如此
第七百六十章 女子何故都如此 (第2/2页)陈朝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我说了就算。”
甘姨啧啧道:“镇守使大人,当真了不起。”
陈朝微笑不已。
“不过你如何敢如此轻易相信我们青月山和他们三清山之流,不是一丘之貉?”
甘姨看着眼前的陈朝,一双眸子里满是疑惑,就连她这个妇道人家都知道不能轻信于人,她不相信眼前这个已经成为了一朝武官第一人的年轻人不知道这个道理。
陈朝微笑道:“道理我都懂,不过有些人见第一面的时候,其实就能知晓该不该相信,青月山到底如何我的确不知道,但有甘姨在,我倒是愿意赌一赌。”
甘姨捂住心口,轻声道:“镇守使大人这番话,倒是让我这颗心都感动得不得了。”
陈朝一本正经,“甘姨,别闹。”
他眼睛余光看了一眼谢南渡,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女子没有生气。
“原来还是个怕媳妇儿的。”
甘姨正经起来,说道:“这件事我不能做主,毕竟我在青月山,还说了不算,不过可以转告山主,到时候给你答复如何?”
陈朝点点头。
话虽然是这样说
,但陈朝倒是知道,甘姨这么一说,其实这件事就差不多成了一大半,他相信青月山的那位山主,不会拒绝这件事,毕竟朝廷并不是想要扶持一个傀儡,陈朝不想做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兴趣做。
包括大梁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从来不是想要成为这个世上事实上的最大宗门,然后去胁迫别人,而是要强大到让别的方外修士不敢欺辱大梁百姓。
然后同道。
也唯有同道,才能走得更远。
……
……
离开草鞋集,甘姨带着弟子们跟陈朝告别,如今这些青月山的女子修士知道陈朝身份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越看陈朝越顺眼,仿佛眼前这个男子,真的好看了不少。
之后甘姨跟陈朝告别,不过在这之前,拉着陈朝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大概是一对男女之间相处的道理。
陈朝虽然其中很多道理都已经听姨娘和姐姐说过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着,并没有反驳。
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的甘姨最后郑重说道:“不要得到了女子就不珍惜,该认错就要及时认错,男人的面子,在外面可以有,跟自己媳妇儿,那么较劲做什么?”
陈朝苦笑道:“要是当真错不在自己呢?”
甘姨轻声道:“那也先认错,把人留住了再说,别因为赌气,把本该一起走一辈子的人,硬生生推开了。”
陈朝点点头,说道:“明白了。”
“真明白了?”
甘姨有些狐疑地看着
这个极好说话的年轻人。
陈朝说道:“吵架之时,先想想是不是离不开对方,要是真离不开,先认错就是,之后慢慢讲道理?”
甘姨赞赏地看了陈朝一眼,随即皱眉道:“什么叫先想想是不是离不开对方?”
陈朝换了说法,“是先想想对方对自己的好。”
甘姨这才点点头,笑道:“什么时候成婚,记得一定给我来份请柬,别看不起我,我是真想看看。”
陈朝点头道:“一定。”
说完这些之后,甘姨这才心满意足地翻身上马,朝着陈朝挥手告别。
陈朝站在原地相送,满脸笑意。
等到看不到甘姨一行人的背影之后,他才来到车厢这边,跳上马车。
谢南渡问道:“你好像很喜欢她。”
陈朝点点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的感觉有些像姨娘。”
谢南渡嗯了一声,在某个角度来看,倒还是真的差不多。
不过拿甘姨和一国之母比较,还是有些不同。
陈朝拉起缰绳,微笑道:“反正结果是个好结果,其实很不错了,不过以后估摸着这些人一来到草鞋集,就不是想起那位草鞋真人,而是想起我了。”
谢南渡若有所思地笑道:“凶名在外。”
陈朝哈哈大笑,对此不以为意,名声这些东西,从来都不是重要的东西,他不管被人怎么说,其实都不会太在意。
……
……
马车渐渐已经进入新柳州有些距离,陈朝还不说返程的事情,谢南渡
便也不提。
这对男女,其实从相识到现在,真正待在一起的日子确实不多,很多时候,谢南渡都在处理书院的事情,而陈朝则是忙着到处跑,一座天下,无数地方,陈朝去了许多,大梁九州虽说没有踏遍,但在外面的时间,肯定是比在神都更久的。
如今两人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时光,两人到了这会儿,其实都有些舍不得。
马车缓缓在官道上前行,陈朝小声说着一些在外的见闻,其实许多事情他都写信给谢南渡说过,但信上的内容,到底没有亲口说得来得有意思。
谢南渡忽然问道:“当时你在天青县杀了人,如何笃定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当时她收到渭州来的信,其实有些意外。
陈朝笑道:“凭着你不用说却非要说的话。”
谢南渡笑而不语,她自然知道陈朝说的是什么。
陈朝忽然想起一件事,笑道:“当时在去神都的路上,我给你写信,宋敛问我写给谁,我说写给喜欢我的姑娘,当时他们都觉得我胡言乱语,你看,不是我有先见之明?”
谢南渡淡然道:“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么不要脸。”
陈朝微微一笑。
陈朝顿了顿,忽然轻声说道:“你去了北境,短时间里可能真没有战事,但是之后战事一开,我不一定能够立马过来,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或许是知道分别就在这会儿,陈朝有些感伤。
谢南渡平静道:“我又不冲
锋陷阵,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朝苦笑道:“大战一开,双方自然都是盯着对方了不起的人物,你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我觉得你到了战场,要不了多久就能让妖族忌惮,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妖族想要杀你。”
谢南渡没有反驳,这的确是实话,她自己也知晓,因此根本不打算反驳。
陈朝说道:“虽然柳剑仙在那边,院长也在那边,但难免疏漏,我真不想抬头看天,星星真没什么好看的。”
谢南渡打趣道:“哪怕我变成了其中一颗,你也不看?”
陈朝停下马车,说道:“别说那样的话。”
谢南渡走出车厢,看向这个年轻的男子,轻声道:“陈朝,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陈朝不说话。
谢南渡问道:“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事情吗?”
陈朝点点头,他自然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
谢南渡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为了这件事死去,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呢?”
陈朝皱起眉头,还是没有说话。
谢南渡伸出手,轻轻抚平这个年轻男子的眉头,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
远处已经有马蹄声响起,一队披甲骑卒,在官道上策马狂奔。
陈朝看了一眼远处,知道那是边军派人来接谢南渡了。
谢南渡摇头道:“说好是我一个人去的。”
陈朝说道:“这次我说了算。”
谢南渡皱眉道:“最后一次?”
陈朝摇头,“不是。”
谢南渡微笑道:“你有时候很倔强。
”
陈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谢南渡,说道:“别离开我。”
……
……
马车缓慢继续北行,驾车的人却已经不是那个年轻的黑衫男子,陈朝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远去,沉默不语。
这位年轻武夫,最后只是握了握腰间的刀柄。
然后转身,缓慢南下。
不过在数步之后,这位年轻武夫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最后实在是看不到那马车踪影之后,他才笑了笑,然后拿出一壶酒,喝了一口。
之后陈朝南下,没有立即离开新柳州,而是去了一趟悬岭郡,去看了一眼如今悬岭郡的风光。
当初大梁皇帝在此遇伏,有一位道门大真人和一位半步大剑仙的老剑仙,再加上两位忘忧,却都没能留下跟妖帝苦战过一场的大梁皇帝。
再之后,其实鲜有人知道,大梁皇帝曾和当时的痴心观主在碰了一面。
那一场相遇,大梁皇帝没有对别人提及,但却告诉过陈朝,当时其实大梁皇帝也没太多把握胜过那位痴心观主。
毕竟新旧伤势,都在身上。
那会儿陈朝还好奇地问过自己那位叔父,那位痴心观主难道看不出来?
毕竟那个时候,痴心观主早就已经是道门的大真人了。
大梁皇帝当时笑了笑,说是他当然能看出来,但却不敢试试,没有十分把握能够留下他这位当世第一的武夫。
大梁皇帝说,当时他能想到最坏的结果是同归于尽。
陈朝问道:“难道陛下没
想过输?”
大梁皇帝摇头淡然道:“朕这一生,可以不赢,但绝不会输。”
若不是有这个信念,当年他不会起兵,之后也不会孤身一人赶赴漠北。
陈朝是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为何自己这位叔父能成为世间第一的那个武夫的。
身前无人,身后不去看,任由旁人追逐,始终坚信自己就是那个世间最了不起的男人,无人可敌。
这样的信念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这世上,的确也没有几个人能拥有。
陈朝不得不佩服。
走过悬岭郡的街头,陈朝没有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景象,看起来当年新柳州的一场震动,至今都没人敢在这里做些什么。
陈朝心满意足,那时候自己叔父杀人不少,用血洗过一次悬岭郡,看起来是有效果的。
这个世上,有时候就需要这样的铁血手段。
只是看着那时不时就能看到的门前木牌,陈朝还是有些感慨。
大梁为了抵御妖族,这些年的确付出了太多生命。
只是即便如此,在面对妖族的时候,大梁却一步都没有后退,北境门户,已经两百多年没有被攻破了。
两百多年里,百姓们至少没有遭受过妖族的大肆屠戮了。
陈朝深吸一口气,陈氏做皇帝的这两百多年,大概算是对得起天下百姓了。
作为其中一员,陈朝与有荣焉。
人在世上,总归是要做些什么的。
陈朝在街头溜达一圈,本来想着就此离开的,但很快又想起当时
自己叔父跟自己说过的一桩小事。
在这悬岭郡不远,有一处山间小庙,小庙里,有柄不错飞剑。
陈朝虽说不练剑,但心上人是剑修,朋友是剑修,也看过那位当世第一的大剑仙出过剑,对于剑修风流,其实也有份向往。
其实不仅是他,就连大梁皇帝,年少时对于剑修风流,也向往得很。
前朝甚至有位写过多篇传世之作的诗家,就曾直言不讳提过,世间修士,各有高低,但论风流,剑修独占八斗,之后道门真人占去一斗,其余一斗,天下共分之。
这里面根本就没提武夫的事情,但却鲜有武夫反驳,甚至其他修士也是如此,对于剑修,除去畏惧杀力之外,还当真艳羡剑修的潇洒。
那种潇洒,世间其他修士,不会有。
陈朝散开神识,出城找寻,竟然还真被他察觉到一抹微弱剑意在远处山间。
他由此入山,顺手解决山中所藏妖物。
如今这位忘忧境的大梁镇守使,在面对大梁国境内的这些妖物,想杀,大概就是一念之间。
根本没有任何的难处。
这种举手之劳,或许换作别的忘忧修士,即便是身在其位,只怕也不会去做这些事情,但陈朝却做得没有半点怨言,他甚至还想过,等到时机成熟,便要组织修士在世间狩猎妖物。
天底下的妖祸,或许在本朝就能彻底消除。
这绝对是大手笔,是历代皇帝都没能做成的事情,所以陈朝想要做成
,也不见得那么容易。
多花了好些时间,陈朝终于来到山间那座小庙前,那座小庙通体以黄泥建造,看起来已经有了不少年生,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没倒塌,而门前野草杂生,也不像是有人来过的痕迹。
这座庙定然是前朝所建了,毕竟本朝不信鬼神,山神之类的神祇,根本不会供奉。
陈朝走入其中,剑意渐浓。
他虽不是剑修,但在感受到这剑意的同时,都能察觉到,这柄飞剑不错,只怕在剑气山的藏剑里,都会是中上水准。
不过对此,陈朝仍旧是门外汉,根本无法说得上精通。
站在小庙里,陈朝看着眼前也是早就彩塑褪尽的山神,大概就能确定那柄飞剑就在其中。
他既然不是剑修,自然也就没有想过取剑的事情,陈朝只是在这里想起了当初第一次和谢南渡见面的地方。
也是一座山神庙。
不过那夜风雪呼啸,还有妖物在外,可如今早就不是当年。
那个当时从白鹿谢氏前往神都的少女现在已经在北境,为自己的梦想继续前行,而他这个当初寻常的一县镇守使,到了此刻,也已经是大梁朝的镇守使了。
陈朝微微一笑,回过神来,不打算在此逗留,而是走出破庙。
只是刚踏出破庙,陈朝便感受到东南方向有一道浓郁妖气,铺天盖地朝着自己这边涌来。
陈朝微微眯眼,大妖?
在这大梁境内,还有这般修为的大妖?
陈朝觉得有些
怪异,若是真有,只怕也不知道潜心修行了多少年。
他伸手按住刀柄,屏气凝神,既然对方发现了他的踪迹,是冲着自己而来,那自己斩了对方便是。
一尊大妖,曾经自己或许会望而却步,但如今,陈朝不在意。
他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有了在当初天青县杀妖的感觉了。
那个时候,可没少和妖物打交道。
哪像是现在,天天都是跟这些修士勾心斗角。
……
……
妖气很快卷来,呼啸不已,半边天空已经变得漆黑,宛如马上就将有一场狂风暴雨。
陈朝仰起头,微微一笑。
但很快他便注意到异常,那漫天妖气忽然在自己身前不远处消散。
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陈朝微微眯眼。
身前山林之中,忽然从数百丈之外,开始有树木拔地而起,无数棵大树,掠向天空,宛如无数飞剑,朝着陈朝这边掠来。
声势浩大。
陈朝紧紧握住刀柄,等到那些树木临近自己数丈之后,骤然拔刀。
一道巨大刀罡,斩开天地!
顺带着斩开眼前这无数树木。
陈朝双腿微微弯曲,然后骤然前掠,手中云泥在地上拖拽,惊起满天黄土。
陈朝像是一头上古凶兽,在无数坠落的树木和落叶朝着前面掠去。
而在不远处,一个瞳孔雪白的女子,安静站在树林里,看向这边,平静不已。
她的眼里看不到景象,只有满目杀机。
她这次南下,就是为了杀了眼前
这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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