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合照(新增一千字)
第245章 合照(新增一千字) (第2/2页)七八岁时,他那时候还只会英文,会的中文仅限于一些词汇,十分的贫瘠。
中英夹杂着的词汇,生硬的往外蹦。
母亲并不是很爱听,也总是不太搭理他。
所以他都尽量在用她喜欢的语言来和她交流,仔仔细细观察着她的每个表情,不想被讨厌。
“今天、在在、没有和同学、吵架。”
这是一种很乖的表现,起码那时候老师是这样说的。
老师还说了父母都会更喜欢懂事听话的孩子,喜欢在幼儿园里面表现好的孩子。
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是国际学校里面的年级第一,成绩很好,哪怕是课外的辅导课,马术、围棋、钢琴等等这些课程,也都学习的很好。
每个老师都会夸奖他聪明礼貌,是招人喜欢的学生。
但是只有他的母亲,依然不太喜欢他。
他尽力和她说了很多话,絮絮叨叨提起自己在学校里喜欢的、反感的同学,说起女同桌的麻花辫甩来甩去,经常会扫到他的脸上,他觉得很不舒服。
这些琐碎的事情,他无法用中文流利的表达出来。
只能断断续续、说一会儿停一会儿的告诉她。
说完对女同桌的一点点不满,他又继续说起别的小事。
比如新来的老师因为学历造假,被学校给开除了。
又比如坐在他后桌的男生喜欢他旁边胖胖的女同桌,因为这个男生总是手欠去揪女同桌的辫子,却将他的女同桌给惹恼了。
男生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人烦。
委屈的要命,用小零食讨好对方未遂之后,也恼羞成怒的发誓再也不会理她了。
除非她主动给自己道歉。
他尽可能描述的很有趣生动,但是母亲依然连笑也不太会笑,等他唠唠叨叨的说了很久,他才能得到一句:“我困了。”
于是,他就不敢再往下多说了。
可是眼睛里的期盼,换成了别的。
从盼着母亲能多和他说几个字,变成了想要依偎在她的身旁,躺在母亲的怀里睡觉。
他张了张嘴,慢吞吞的、有点小心翼翼的问:“在在、能陪、妈妈、一起睡觉吗?”
一会会儿就可以。
母亲每天都需要午睡,好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永远都睡不够一样。
在他更小一点的时候,每当他很渴望上楼,去到母亲的卧室里同她问好的时候。
父亲总是不让他上去,只告诉他说母亲的身体不太好。
母亲是很虚弱的病美人。
总是生病,脸色看起来也总是那么苍白,没什么血色。
父亲说的话,他也很认真的在听。
哪怕失望,他也只能点点头,等待着下一次能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他和傅落池其实也没什么分别,傅落池每个月只能来一次。
他每个月,进去那间卧室的次数,也没有很多。
两次、或者三次。
父亲都是随时可以的。
在这个家里,父亲是拥有母亲时间最长的一个人。
哪怕是他最讨厌最嫉妒的、那个比自己大几岁的、最被母亲喜欢的傅落池,也不可以。
他没有得到母亲的答案,又小声问了一遍:“可以吗?”
母亲只是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又重复了一遍:“我困了。”
意思是他可以出去了。
而不是陪他一起睡觉。
他觉得委屈、觉得心酸、还十分难过。
因为母亲对她的另外一个孩子并不会这么冷漠,虽然也没有很多的话,但是——
看着他的眼神很温柔,说话也会比他多一点点。
他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有过的几次都是偷偷摸摸的,在母亲已经睡着了之后,在管家爷爷睁只眼闭只眼放他进母亲的房间之后。
他脱掉拖鞋,轻手轻脚的爬上床,躺在已经熟睡的母亲的怀里,像偷吃到一块很甜很甜的糖。
他虽然不困,但也乖乖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儿,他又重新睁开了眼,然后动作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样就好像是母亲主动抱着他睡觉的,而不是他孤零零的蜷在她的怀里。
那会儿,他还心有不甘的,又小声的、有点可怜的表达自己的意愿:“可是、在在想和、妈妈一起睡觉。”
这样的一句听起来可怜兮兮的话也并没有打动她。
她扭过了脸,似乎不想回答。
不愿意满足他这个小小的愿望。
过了会儿,她干脆就默默的推开了他的手,然后很平静的躺在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更是默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一种根本不想再理会他的感觉。
大概也是不太想看见他的。
每年拍照的时候也是,摄影师让母亲搂着他,她也是不情愿的,让她面对镜头笑一笑,她更是没有表情的。
从来不会笑,更不会对着镜头笑。
她将自己的喜恶表达的很明显,对于自己讨厌的人,一点都不会伪装。
连勉为其难的微笑都不会存在。
沈在的相册合照里,一张她笑着的照片都没有,她从来都是不太在乎的模样。
好像被抽走了灵魂,空茫茫的眼睛里只留下了潮湿的泪意。
只有那些不经意间捕捉下来的画面里,才难得能窥见她一二分的浅笑。
其实这会儿。
沈在就是想让母亲记住他,想要留下一点点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不想让自己变得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他很清楚,他这辈子,他这个被强迫而不得不生下来的产物,不会再有。
她不用再面对自己最讨厌的孩子。
不用再拥有一段被折磨得不堪的经历,她自由、幸福、又快乐。
被娇养的很自我。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回到此刻,照相馆的门前。
少年轻声细语的问:
“您不愿意吗?”
他的嗓音低落,表情却没什么起伏变化。
宋声声对上他的眼神,心尖蓦得刺痛了下,缓过神来,她又莫名心软了,她做出了妥协:“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