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苏、鲁诉讼
第17节 苏、鲁诉讼 (第2/2页)小马疑道:“这又是怎么一个说法?”
褚思鹏迟疑道:“具体情形我也是不太明了。可能与邵涧幽在济南上学的事有关。民国二十年,东北‘九一八’事变,倭鬼占了我东北三省,全国的学生不愿意啊,那时候,邵涧幽就在济南上学,这批学生也是厉害,组织了一个请愿团,直上南京请愿示威。”
“最后当然是被强制遣返了。咱们的韩主席接到指令,在山东省可抓了不少学生,这个事你是知道的。大约在这个时候,邵涧幽的爹被抓,八成是这个原因。”
小马道:“好,就凭着他上南京请愿报效国字,说他是条好汉,这就不算为过。”
褚思鹏道:“不只这样,两年之后他还加入了抗日同盟军呢。”
小马笑道:“好!越来越有意思了!如果是这样,那还有什么说的,是真好汉!说说。”
褚思鹏道:“听说是在北面的张家口,北平那一带,冯玉祥的队伍,跟着一个叫张克侠的干。”
小马道:“这就对了,这就是他的底气,有了这个底子,再加上他爹的死,他打联庄会的事可就说得透了。不说别的,就冲着他南京请愿,就冲着他加入抗日同盟军,说是你们峄县的一条好汉,一点都不过份。褚哥,有劳你了。”
小马一句“褚哥”,直把个褚思鹏听的心里又是一哆嗦。
褚思鹏道:“又该你了!”
小马爽快道:“好,我就说一说我铜山县二区小李庄的陈一诚。”
……
褚思鹏:“我峄县的刘丙奋……”
……
小马:“我再说一个,我铜山县的佟震伍……”
……
他两个竟是愈说愈投机。
也不知说了多少,初还论些英雄好汉事,到得后来,天南海北的事就乱扯乎了。
只把个褚思鹏说的口干舌燥,困神上身,这个时候才觉得有些冷。
褚思鹏喃喃道:“怎么越来越冷了?”
小马道:“你靠着墙坐,怎么不冷?别说你,就连我这个坐在柴草上的也觉的冷。你过来把我身下的柴草抽些出来给我们两个盖上。要不然,你也过来挤一挤,这样暖和些。”
褚思鹏听他说的有道理,当即莫黑过去,弯身就去抽柴草。
只听得小马说了一声:“褚哥,对不住了。”
褚思鹏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被人扑倒在柴草之上,双手立时被缚。
原来那两个早就挣脱了手上束缚,让他到身边来取暖,只是要赚他的一个借口。
小马沉声道:“褚哥,我们两个和你不同,待到明日,只怕命也没了。我们两个现在就走,你是跟着我们走还是留?”
褚思鹏想了想道:“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如果真走了,就坐实了我也同你们一样了。我整天在集市上露面,谁个不识我?一旦坐实这桩罪过,我将再无面目见人了。”
小马道:“说的也是,如此,只好委屈你了。”说着话,掀起褚思鹏的衣服,以衣角塞在他口中,又抽了些柴草盖在他身上。
褚思鹏心中叹了口气,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如果不堵他的口,他必须喊叫,否则,也就等同于他们三个是一伙的了。同时心内自有一些感激,感激他们两个临走也不忘了盖些柴草为他保暖。只不明白,这门关的结实,他两个如何出的去。
就在他乱想的时候,只听得上方有响动,他立时明白,心道自己好糊涂,就这样的草屋,又如何难得住这两个在江湖上走惯了路的人?
那草屋本就有些低矮,这两个相互借力,房顶已然被撕开一道口子,星光透进来,让人舒服许多。
褚思鹏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相互扯拽,破屋翻墙而去,心中徒有无奈和感叹。
褚思鹏此时再无困意,胡思八想,近些日子的事,一幕幕的于脑中穿来插去的过。不知何时,困劲复又上来,方才迷迷登登睡去。
褚思鹏被人拽起来时,屋内已是多了几个人,正在那瞅着屋顶,有人一口一句的骂。
拽他的人,他识的,是曹继方。
待曹继方去了他的绑缚,扯下了塞口的衣角,褚思鹏这才一声长叹:“哥,你怎么才来!”
一向开朗的曹继方咧了咧嘴,欲笑不笑,把他拉出屋来。屋外早己日上不知几杆了。
褚思鹏道:“我的鼓。”
曹继方:“命都快没有了,还想着鼓。”
话虽这么说,还是进屋把那个靠墙放的鼓给取了出来,褚思鹏接了。这才拿眼向院内撒去,院内有数个精壮汉子,或持棍,或拿刀,也有端着枪的,正把几个缚了手的逼在墙角处,有的身上血迹斑斑。
褚思鹏:“今夜又逮的?”
曹继方点点头。
褚思鹏见他那神情大是稳重,只觉一夜之间他长大了许多,与昨日已是大不相同。真是人不经事不老成,这才一天的事。
褚思鹏:“咱们这边有伤亡没有?”
曹继方这才淡淡的道:“没有!师傅多厉害!”
褚思鹏:“赵圩子……?”
曹继方道:“赵圩子!没事!就是里边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褚思鹏:“现在就这么耗着?”
曹继方:“对!现在就是耗!各个村都耗,看谁能耗得过谁。”说着打了个哈欠。
褚思鹏:“你一夜没睡?”
曹继方:“哪敢?!不只我,这整个黄丘山套没有人睡得着。”
褚思鹏闻言不由得大是惭愧,只觉自己这一夜受尽了委屈,谁知这一夜与山套里人一比却是最舒坦的一夜。本来是又渴又饿,正想着开口要点吃的喝的,看这样子人家也是一夜水粮不沾,这口便没敢再开。
曹继方:“你也饿了吧?走,一块去吃点。”
褚思鹏深吸了一口气,待这口气呼出来,这才道:“哥,只有你想着我。”
曹继方这回微笑了一下,舔了舔嘴唇:“不!还没拜师呢!你还是哥!”
褚思鹏:“蔡……蔡……”
曹继方:“你说蔡哥,还在前面守着呢。听说你有事,他让我过来。”
褚思鹏闻言又是激动了一阵。
饭食也简单,有煎饼,有咸菜,有汤水。
食物最是寻常不过,可是却香得不能再香。
曹继方:“哥,你得走了。”
褚思鹏:“不忙。”
曹继方:“你得走,抓紧。”
褚思鹏傲然道:“好歹我也吃了黄丘山套几天饭,如今此地有难,我就这么走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曹继方:“哥,你有心!只是你帮不上。”
褚思鹏:“怎么帮不上?放屁还添风呢”
曹继方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咧嘴大笑:“呵呵,哥,真有你的。话是这么说,只是如今不是要添风的时候,这是打仗,这是要命的事。”
褚思鹏手拍胸口,傲然道:“要命?!兄弟,那又怎么样?如今国难当头,这些个匪羔子不去杀倭鬼,却专在这个地儿作恶,在我看来,他们与那些儿倭鬼子也没什么不同。不瞒你说,这说书的活,我是不打算再做了。乱世之中,命都保不住了,谁还有心思来听我说书?!我这碗饭也是没法吃了。”
“待这几日我把家里人安顿好之后,定要入伍,不把这些倭鬼子杀绝,不是好汉。你就听我的,我留在这儿好歹也能帮上一帮。”
曹继方赞道:“哥,有你的,我和蔡哥没看错人,我师傅也没看错人,你是一条真好汉。”
褚思鹏讶道:“这事关你师傅什么事。”
曹继方笑道:“哥,你以为我真有胆量来放你走?陈永廷认定你是匪人,他与师傅是什么关系?我这个做徒弟的又怎么敢不听师傅的来私自放人?”
“师傅也听你说过书,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他说了,像你这样跑江湖的,一个本地人,人人识的,又怎么敢通匪?再者说了,凭你的本事,也还挣得一口饭吃,没有做匪的理由啊!更退一步说,如若真是做了匪,一旦为人揭破,又有何颜面在这世上混?这其中的关节,你应当比谁都明白。”
“就因为这个师傅才让我过来,把你放了,让你走人。”
褚思鹏闻言,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叹道:“想不到……,想不到……”连说了几个想不到,褚思鹏眼中似是要涌出什么东西来,忙的他连连挤了挤眼,这才又说道:“想不到懂我褚思鹏的竟是谢师傅。”
说出口之后,心中却又不由得转了两转:“今夜里,谢笑良可又抓了几个人,说不定他谢笑良早已逼问过他们,问我与他们可曾有联系。逼问之后,方才有这些话语。
曹继方见褚思鹏神情有些怪异,只道他心中感激,便道:“师傅说了,如果有缘分,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只是如今这土匪是欺上门来了,保家是我黄丘山套人的事,犯不着把你牵在里面。再者说了……”
说到这儿曹继方陡然间煞住了口,看了看褚思鹏。
褚思鹏见过多少人?当即明白,呵呵笑道:“我是外人,兄弟如果有不方便说的,大可不说,免得我通了匪,那时节把你牵在里面,那可就不好了。”
曹继方见褚思鹏这样说,登时面上有些绯红:“这个……,也不是,其实也没什么,我师傅如今又有了一个得力的相助,这些土匪人数虽多,也只是乌合之众,怕他何来。”
褚思鹏点了点头,却不便相问。
“张玉拱大哥在我黄丘山套也是一个厉害人物。他这些年经常外出,时不时的还带些人回来,说出来的话与我们这些人可不一样,就连我们的师傅也都佩服他。有人私下里说,他可能就是共产党呢……”
“共产党?”褚思鹏心里咯噔一下子:“与朱木石一样?”
“……,今天夜里抓了几个人,张大哥可没少出力呢……”曹继方勿自只管说着话。
褚思鹏:“这就好,这就好,一个好汉三个帮,若只靠你们这些徒弟,只怕真不行,共产党人的脑子好使,眼界宽,有他们相助,至少谢师傅有了个出谋划策的了,这叫有文有武,再加上红枪会。你们……,不,是咱们,一定会赢。”
曹继方:“那是,咱们一定赢,哥,你放心。”
褚思鹏点了点头。
曹继方:“你沿着村子里的路向北去,不多远便是徐塘村,再向北去三里多便是穆庄村,然后东去就是涧头集了。这个你知道的。”
褚思鹏:“涧头集,我知道,我知道。”
曹继方:“你也可以直接向东去,东边是一个山口,翻过山口,就是于沟村,毛楼村那一带……”
褚思鹏:“这个我知道,然后顺着山边南去,就是金楼,旺庄一带,然后就是孟省,朱古,这样我就回去了,呵,这就围着山绕了一个大圈子。”
曹继方:“是这样。”
褚思鹏:“这么说,咱们弟兄俩如今要分手了。”
曹继方咧了咧嘴:“总还能见着。就是……就是……,路上注意点,注意别让人给抓了苦力。”
褚思鹏凝视曹继方,良久,慢慢说道:“兄弟,我等着听好消息。咱们……,改天见!”
曹继方:“改天见……”
许久之后褚思鹏方才得知,赵圩子抗匪直抗了七天七夜:赵景山等人在赵圩子内守,匪首魏玉吉率人在外相围,而谢笑良更带着人在匪徒外围对匪徒相扰,形成内外夹攻之势。
还此过程之中,红枪会人员陈永廷被匪打死。
魏玉吉久围赵圩子而下,只得放弃。